遗忘在遗忘之前

形成一片温暖的光斑。她就坐在那里。沈念慈。她穿着一件柔软的米白色羊绒开衫，

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，几缕碎发垂在颊边。怀里抱着一只小小的、柔软的灰色玩偶兔，

下巴轻轻抵在兔子的头顶。她的侧脸沐浴在光晕里，宁静得不可思议。

眼神望着窗外停机坪上起起落落的巨大钢铁飞鸟，却空茫一片，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景象，

落在某个无人知晓的、虚无的远方。那份熟悉的温婉轮廓还在，可内里支撑她的某种东西，

似乎已经无声地消散了。阳光落在她身上，却驱不散那层笼罩着她的、透明的疏离感。

顾承屿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，痛得他几乎弯下腰去。他深吸一口气，

用尽全身力气压下喉头的腥甜和眼眶的灼热，一步步，极其艰难地，

朝那片光晕中的身影走去。脚步声最终停在她面前，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部分光线，

在她身上投下一片阴影。沈念慈似乎被惊扰，缓缓地、有些迟钝地抬起头。

她的目光落在顾承屿脸上。那是一双依旧清澈的眼睛，像山间未被污染的泉，可此刻，

泉底倒映的却不是他熟悉的、带着温度的影子。她的眼神里，只有纯粹的、孩童般的疑惑。

眉头微微蹙起，似乎在努力辨认着什么，但那份努力如同石沉大海，激不起任何回忆的涟漪。

她看着他，眼神干净得像初冬的第一场雪，没有爱，没有恨，甚至没有一丝波澜。“先生，

”她的声音很轻，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、生怕惊扰了谁的礼貌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，

“我们……认识吗？”轰隆！这轻飘飘的七个字，如同九霄落下的惊雷，裹挟着万钧之力，

狠狠劈在顾承屿的天灵盖上。一瞬间，他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，

四肢百骸冷得像坠入了万年冰窟。他精心构筑的、带着悔恨与救赎冲来的世界，

在她这一句纯粹陌生的疑问里，轰然崩塌，片瓦不留。认识吗？他们纠缠了半生！

他自以为掌控了她的全部！他刚刚才在悔恨的炼狱里煎熬了十几个小时！而她，

用最无辜、最干净的眼神，问他：“先生，我们认识吗？...